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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人影响历史 他影响伟人——中医泰斗刘惠民

毛主席听不懂中医抽象的理论,但是他却没有像许多人那样,由于不懂中医理论就因而否定中医理论,因为他深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正因为如此,最后他反而感慨地说道:“西医是要学习中医的!”

伟人影响历史 他影响伟人——中医泰斗刘惠民

他是谁?

他,是建国后第一个用中药给毛主席治病的人;

他,是建国后第一个给毛主席讲解中医理论的人,也是跟毛主席谈论中医最多的人;

他,是57年职务外唯一一个被特别邀请陪毛主席赴苏联访问的医生,也是历史上第一个随国家领导人出国访问的中医大夫;

他,是第一个、也可能是唯一一个能让毛主席亲自到他所在的医院找他看病的人;

他,省级领导想让他看病都需跟他的秘书提前电话预约;

他,被邀请赴上海看病时得到的是数万人的夹道欢迎;

因为他,他所在的医院病床使用率一度达到110%,连走廊加床都难以接应;

他是谁?他就是曾经的中医界泰斗,对中医命运产生过重大影响,而如今却几乎被媒体忘记的名医刘惠民!

毛泽东:“中医中药好,刘大夫的医术也好啊”

1957年7月,中央在青岛召开各省、市、自治区党委书记会议。会议期间,毛主席在青岛海湾游泳。由于7月中旬下了几场雨,水温太低,一天午后,毛主席游完了泳,回到迎宾馆不久,便突然感冒了。主席的这次感冒,是突如其来的,它打乱了他正常的生活和工作秩序。随行医生立即用西药治疗,结果毛主席的感冒反倒更加严重了,咳嗽加多,头晕,胃口不好,身上没有力气,而且失眠严重。其后又多次服药,但久而不愈。

会议还在召开,毛主席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显然不能保证会议正常进行下去。而且,“八一”建军节就要到了,按照预期的计划安排,毛主席还要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建军30周年的海上大阅兵。

正在焦急时分,一天,山东省委书记舒同来找随行医生,对他说:“济南有一位中医刘惠民大夫,医道很好,可以请他来看看。”

征得了主席的同意,刘惠民很快便被专机接到了青岛。

来到主席面前的是一位“六十多岁,高而瘦,面容清癯,看上去十分朴实”的老人。毛主席请他坐下。问他姓名后,风趣地说:“你是施惠于民了。请你来给我看看。”

刘惠民摸过脉后,又看了看舌苔,说:“这是风寒内阻,不得外泄,只要表一表,驱出风寒,就可以好。”

三天之后,真如奇迹一般,主席的感冒症状完全消失。主席说:“我这两天睡眠也很好!”     大家都很高兴。毛主席平时很少赞扬人,这次却情不自禁地说:“我30多年没有吃中药了,这次感冒总是不好,刘大夫的两剂中药解决了问题。中医中药好,刘大夫的医术也好啊!”(中国中医药报,1999年11月19日第四版)

刘惠民其人

刘惠民原名成思、德惠。黄山铺乡胡家庄人。自幼酷爱医学。1916年,拜本村名中医李步鳌为师,深得其传。几年后,边行医边刻苦深研中医医学。为学习中医,他广购医籍,斥巨资,对曹炳章中国医学大成全部购买,遥从上海名医丁甘仁先生,后成为奉天(沈阳)名医张锡纯先生入室弟子,颇得张先生赏识。在张锡纯先生创办的“奉天立达医院”工作四年(两年)后,考入“上海中西医药专门学校”。毕业后,回故里继续行医,医术日精。

1931年后在沂水县西部山区办起了“沂水县乡村医药研究所”及“中国医药研究社”,招收学员,自编教材,亲自授课,以“培植是项专业人材,供国家多急需”。

抗日战争爆发后,于1938年参加八路军,任山东人民抗日游击第二支队医务处主任。后因需要被派回地方工作,先后在沂水县许家湖开设药铺,在沂南县城办起“山东大药房”(新华制药厂前身)为抗日军民和群众医治伤病。后任山东卫生总局临沂卫生合作社社长、鲁中南新鲁制药厂经理等职。

解放后,在他倡导、筹备下,先后建立了济南中医诊疗所(后改为济南市中医院)和山东省中医医院,并主持创办了山东中医药大学与山東中医药研究所刘惠民悟性极高,又酷爱中医,对于中医钻研不辍,诊疗技术遂日臻完善,以致渐趋于神奇。1956年被山东省人民政府授予省先进工作者称号,同年被国务院授予全国先进工作者称号。在为毛主席看病之前,山东省委书记舒同已经多次让李惠民看病,因屡治屡效,才有后来为毛主席举荐之事。

刘惠民精通各种疾病的诊疗,其中最擅长的是神经衰弱,另外还有婴儿瘫、肝昏迷、乙型脑炎后遗症、风湿病等;相对于这些疾病,治疗区区一个感冒对于刘惠民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刘惠民治疗神经衰弱,多选常用之药,但其配伍之妙几达出神入化之境,普通药物到了他的手里,便能“化腐朽为神奇”。 刘惠民善用安神补脑之药,因而即使在青岛治疗毛主席的感冒时,也不忘使用此类药物。毛主席后来曾问那次为他熬药的舒同夫人石楠:“刘大夫给我吃的草药,其中有一味酸枣仁,它起什么样的作用?为什么要生、熟合捣?”石楠说:“主席呀,药用酸枣仁……它的仁嘛,生吃能提神,炒熟吃了能安神,生、熟捣碎入药可发挥提神、安神的两种作用,对立统一,中枢神经得到平衡,所以您就能睡了,感冒也好了。”《名老中医医话》之刘惠民医话中也有这么一句:“酸枣仁不仅是治疗失眠不寐之要药,且具有滋补强壮作用,久服能养心健脑,安五脏,强精神”。刘还认为,用药之巧在于量,其用酸枣仁,成人一次一般多在30g以上,甚至可达到75~90g,用量5~6倍于他人。

苏联之行

青岛会议之后不久,毛主席准备11月赴苏联参加苏联革命胜利四十周年盛大庆典。

江青提出,这次去苏联,可以带上刘惠民大夫。毛主席愉快地答应了。

代表团带上刘惠民大夫,除了看病保健之外,还有两个重要的原因,一是要向莫斯科显示一下中国中医的神奇,二是向国内外表示一个态度:中国政府热心提倡中医。建国初期,医疗卫生领域曾经出现过一阵非常严重的反对中医、压制中医的倾向,而且,许多国家对中医也不认可,因此,这次带上刘惠民,意义是非同寻常的。

刚下飞机,苏联领导人在红场迎接中国代表团的时候,布尔加宁、米高扬便跟毛主席、刘惠民等谈论起中医来,其间特别询问了许多针灸方面的问题。在苏联的那段时间里,刘惠民为许多苏联领导人都诊过脉、看过病,对于宣扬中国中医文化发挥了相当重要的作用。

在访苏之前,毛主席的女儿李敏有一个叫王桂芹的高中同学得了一种叫做大脑皮质疲劳的病,总是治不好。毛主席知道后就对李敏说,等他从莫斯科回来,请刘惠民大夫为王桂芹治病。当时北京名医无数,毛主席却只相信刘惠民,可见毛主席对刘惠民的医术已经到了几乎迷信的程度!从苏联回来后,刘惠民给王桂芹诊过脉,开了个方子,然后就回了济南。王桂芹吃了一个寒假的中药,身体便渐渐好了。但是两年后,王桂芹的病又犯了。后来又是毛主席安排闻名世界的妇科大夫林巧稚为她诊治了三四个月,病情才有明显好转。王桂芹的病是在结婚之后自动完全康复的(结婚解决了病因)。后来李敏对王桂芹说:“本来爸爸还是想找刘惠民大夫给你看病,但他不在北京。”可见,在林巧稚和刘惠民之间,毛主席还是更相信刘惠民。

施惠于民

因为医术高,刘惠民本来就是一个看病的大忙人,从苏联回来以后,请刘惠民看病的人就更多了,中央、地方的领导找他看病的更是大量增加。毛主席在青岛请刘惠民为他看病时,曾风趣地对刘惠民说:“你是施惠于民了!”在这里,毛主席将自己看作了一个普通的“民”,其实,在刘惠民心里,不管是中央领导、省市大员,还是普通百姓,他也确实都是一视同仁。

虽然,中央、省市的一些领导找他看病,对他来说应当是一种荣幸,但是他却一般不会因为领导的到来就放下身边的病人去陪领导。所以,即使是省部级的高官,想让刘惠民看病,一般也要提前电话预约,“排队”等待。59年时,毛主席也曾亲自到济南市中医医院找刘惠民看病。

后来,刘惠民又在北京、上海、广州等地,多次为毛主席、周总理、刘少奇及其他中央和省市领导同志治病,宋庆龄、何香凝等也多次求诊刘惠民。文化大革命期间刘惠民受到迫害,以致晚年患病。在家休息和治疗期间,登门求诊的病人仍络绎不绝,刘惠民不分尊卑贵贱,坚持接待,一一予以认真诊治。

刘惠民医德高尚,曾多次解囊帮助和接济贫困病人;其为人朴实厚道,深得同事及患者的敬重和喜爱。山东省委书记舒同是当时国内少有的一位大书法家、画家,当他离开山东时,将其从不示人的余墨画—— 一帧松鹰图赠予了刘惠民。由此足见刘老先生在舒同心中的地位!

在刘惠民接诊的患者中,各级领导和各界名人非常之多。文化大革命期间,由于时时担心被批斗,许多高级干部和负有盛名的知识分子都患有神经衰弱,常常健忘失眠、心悸烦躁,没有精神,大脑活力不足。在长期治疗这种疾病的过程中,刘惠民摸索出了许多非常珍贵的经验,最后形成了一个健脑安神的方剂,这个方剂曾被毛主席、周总理等人使用,效果奇验!后来这个方剂被刘惠民制成了成药,这便是著名的“补脑汁”。刘惠民还制过另外两个著名的成药,一个是“保健丹”,一个是“肺得宁”。

刘惠民的主要著作有《麻疹和肺炎的防治》、《中西混合解剖生理学概要》、《伤寒学课本》、《中西药物概要》及由学生们整理出版的《刘惠民医案》等。

毛主席对刘惠民说:“西医是要学习中医的。”

有一个事实现在可能很多人都不清楚,那就是:没有毛泽东,就没有现在中医的发展;没有毛泽东,中医在中国可能早已经象日本一样“废医存药”,几近消亡了。

中医,有着三千年的悠久历史,出现过许多名垂青史的名医以及思蕴高深的中医典籍。但是,在20世纪初叶,当富有活力的、先进的西方文化涌入中国的时候,中国的知识分子们却开始对中医怀疑甚至否定起来。梁启超、孙中山、汪精卫、鲁迅(后态度有所改变)都曾公开否定中医,蒋介石的国民党政府也一直对中医抱着排斥和压制的态度。甚至到了解放之后,新中国的医疗卫生领域也公开压制中医,连刘少奇也一度主张对于中医“废医存药”。

在井冈山和延安的时候,毛主席曾两次被中医治好过疾病,所以比较相信中医,在卫生部肆无忌惮压制中医的时候,他终于挺身而出。1954年,卫生部正副两位部长被毛主席撤职查办,随后,一系列扶助中医的政策出台,奄奄一息的中医就这样又幸运地复活了过来。

但是,卫生部压制中医的政策能持续四五年,而且建国后直到57年之前,毛主席本人从没看过中医,也说明中央包括毛主席对中医疗效的认识还不够深刻。然而,自从被刘惠民治好了感冒,其后又多次和刘惠民进行长谈并被刘惠民治好西医治不好的疾病之后,毛主席对中医的认识就深刻多了,提倡中医的决心也就更坚定了! 有一次,刘惠民为主席看完病后,闲谈中,主席向刘惠民请教中医所谓的“火”是什么意思? 刘惠民用中医的理论向他讲述了一番。毛主席听不懂中医抽象的理论,但是他却没有像许多人那样,由于不懂中医理论就因而否定中医理论,因为他深信“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正因为如此,最后他反而感慨地说道:“西医是要学习中医的!”

“西医是要学习中医的”,毛主席不但这样说了,而且也这样做了。1958年10月11日,毛泽东致信杨尚昆,在谈到西医离职学中医的问题时指出:“我看如能在1958年每个省、市、自治区各办一个70—80人的西医离职学习班,以两年为期,则在1960年冬或1961年春,我们就有大约2000 名这样的中西结合的高级医生,其中可能出几个高明的理论。”“这是一件大事,不可等闲视之”。 “中国医药学是一个伟大的宝库,应当努力发掘,加以提高。”(《毛泽东书信选集》,第545页) 转

1959年1月21日,毛泽东批发邓小平送审的《人民日报》社论稿《认真贯彻党的中医政策》,再次强调全党要认真对待中国医学文化发展的问题。

刘惠民,一个小小的中医大夫,就这样,通过毛泽东,影响了整个中医的命运!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李舟的庄稼地”,原标题《伟人影响历史 他影响伟人》,授权察网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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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蓥、魏辉、田海河, 全美中医药学会 美国中医校友联合会

【新闻快递】

上海中医药大学、南京中医药大学和广州中医药大学三所中医药大学被列入美国新闻周刊(U.S. News& World Report) 2020年度全球最好大学排名;北京中医药大学被列入上海交大(ARWU 2018-2019世界大学学术排名

美国新闻周刊于2019年10月22日以大学学术水平为主要依据,发表了2020年全球最好大学排名 (2020 Best Global Universities Rankings)。本年度共有81个国家和地区1500所大学被列入,比以往75个国家和地区1250 所有所扩大。(https://www.usnews.com/info/blogs/press-room/articles/2019-10-22/us-news-announces-2020-best-global-universities-rankings

从大学整体学术实力而言,上海中医药大学 (Shanghai University of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南京中医药大学(Nanjing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 和广州中医药大学(Guangzhou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入选,分别位列第1376、1390和1440名。

在临床医学方面,全球共750个大学最强,哈佛大学位列第1;而中国有40个大学入选,这方面最好的北京大学,位列全球第92名。南京中医药大学、上海中医药大学、广州中医药大学分别位于第688、734和738名。

在药理与毒理学方面,全球共250个大学最强,哈佛大学位列第1;中国有29个大学入选,这方面最好的大学是中国药科大学,位列全球第18名。南京中医药大学位列全球第209名。

在肿瘤学方面,全球共250个大学最强,哈佛大学位于第1;中国有25个大学入选,这方面最好的大学是上海交通大学,位列全球第57名。南京中医药大学位列全球第243名。

这是美国新闻周刊第2次将中医药大学列入全球最好大学。上一次是2018年度,上海中医药大学位列第1231名、南京中医药大学,位列第1249名。北京中医药大学则是2018年度和2019年度被上海交大世界大学学术排名ARWU列为第901-1000名的著名大学。

【背景】

美国新闻周刊2020年度全球最好大学排名中,具有最好大学最多的前五个国家是美国、中国、英国、日本和德国,分别有249、188、86、82、66个大学入选。

前十名最好的大学,毫无悬念地被美国和英国的大学占具,他们是:

  1. 哈佛大学 (Harvard University, U.S.);
  2. 麻省理工学院 (Massachusetts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U.S.)
  3. 斯坦福大学 (Stanford University, U.S.)
  4. 加州大学伯克莱分校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Berkeley, U.S.)
  5. 牛津大学 (University of Oxford, U.K.)
  6. 加州理工学院 (California Institute of Technology, U.S.)
  7. 哥伦比亚大学 (Columbia University, U.S.)
  8. 普林斯顿大学 (Princeton University, U.S.)
  9. 剑桥大学 (University of Cambridge, U.K.)
  10. 华盛顿大学 (University of Washington, U.S.)

中国最好大学的前三名是:清华大学(Tsinghua University, 位列全球第36位)、 北京大学(Peking University, 位列第59位)、中国科技大学( University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of China, 位列第128位)。

我们知道,大学排名与分析和计算积分的方法学有关。本次美国新闻周刊的全球最好大学排名,主要依据了Web of Science (发布SCI杂志名录的公司)学术信息,包括了13个方面:全球研究信誉(Global research reputation,       占12.5%)、地区研究信誉(Regional research reputation, 12.5%)、发表论文(Publications, 10%)、出版书籍(Books, 2.5%)、会议论文(Conferences, 2.5%), 正态化引用影响因子(Normalized citation impact,10%)、总引用数(Total citations,7.5%)、10%最高引用的论文数(Number of publications that are among the 10% most cited, 12.5%)、10%最高引用的论文数的百分比 (Percentage of total publications that are among the 10% most cited, 10%)、国际合作论文(International collaboration, 5%)、Percentage of total publications with international collaboration(国际合作总论文百分比,5%)、该领域最高1%引用的论文数(Number of highly cited papers that are among the top 1% most cited in their respective field, 5%)以及该领域最高1%引用的论文百分比(Percentage of total publications that are among the top 1% most highly cited papers)。https://www.usnews.com/education/best-global-universities/articles/methodology

【评论】

本次排名,可能会有许多因素影响分析和计算的客观性,包括分析的视角、文化及文字差异、发表论文是否在SCI杂志,都可以显著地影响到全球最好大学排名的客观性。这个美国新闻周刊大学排名中没有中医药学校的专属排名,可能会遗漏大型西医院校或综合院校里中医学院、中药学院;同时,这个分析、计算的方法学,似乎更偏向学术、或者说以英文发表的SCI杂志论文更受到重视,这会更有利于欧美英语国家的大学;中国的非西方传统性质的学科、比如中医药学的大学实际实力会被大打折扣。

国际上有四个著名的机构评定全球最好大学排名,他们是英国的QS (Quacquarelli Symonds, https://www.topuniversities.com/university-rankings),英国的THE (https://www.timeshighereducation.com/world-university-rankings), 美国的U.S. News & World Report,       以及中国上海交通大学的ARWU(Academic Ranking of World Universities, http://www.shanghairanking.com/ARWU2019.html)。各个排名的入选大学数量是不一样的。前两个只列入全球800所大学名单;美国新闻周刊大学排名去年之前,一般只列入1250所大学名单,而今年扩大为1500所;ARWU 2017年之前只包括500-800所大学名单,自2018年,扩大为1000所。包括名单数量多少,也决定了是否有中医药大学被列入。可以断定的是,目前最好的中医药大学整体实力来说,在国际上排名,应处于901-1500之间。

总的来说,中医药大学列入全球最好大学排名,意味者中医药大学的学术已经位于了主流之列,特别是临床医学、药理与毒理学研究、肿瘤学的研究与临床也有中医药大学进入排名,意义更是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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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moment.douban.com/post/110613/?douban_rec=1

Daxia

1988年,6月18日,60岁的马尔文来到约翰日(John Day City)。虽说是一次简单的公路旅行,可对于他意义非同寻常。主干道左转,驶进广东街(Canton Street),把车停在金华昌中国博物馆门前的空地上。卡罗琳已站在门口迎接他。

“你好。欢迎来到金华昌。”他们走到伍喜道(Ing Hay Way)的一座石头房屋前,卡罗琳掏出钥匙打开厚重的铁门。一路上,马尔文的话不多,进屋后更是一言不发。他认真打量那些贴满汉字的瓶瓶罐罐,然后移步到里屋,心事重重地看着厨房里的砂锅,在双层床前驻足良久。

“五十多年了,居然一点都没变。”他终于开腔。

“这么说,你曾经来过这?”卡罗琳请他到会客厅坐下。“当时是因为什么而来呢?”

“1933年,我只是个5岁的孩子,住在一个叫奥荷的小镇。有天不小心踩到一颗铁钉,伤口感染导致败血症。那个年头,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可我实在病得不轻,脓疱从脚底蔓延到了胳膊,高烧不止。郡上的医生说已没法救,估计要死了。于是家人把我放在马背上,连夜赶到附近的尤尼特市与叔叔汇合。他再开车把我送到金华昌。当时已弱得不行了,只记得喜医生在我身上涂满浆糊似的黄色膏药。晚些时候,他告诉我如果饿了,可以吃点东西。不久我就痊愈了。”

“所以是喜医生治好了你的病?”

“是啊。后来我一直住在尤尼特。几年前听说这里成了博物馆,就计划过来看看。如果当年没有他和那些中药,我的命早没了。”

下班前,卡罗琳打开笔记本,记下了马尔文的话。关于这个中国医生带来生命奇迹的故事,已不是第一次听说,当然这也绝不是最后一次。六月的约翰日迎来了旅游旺季,和其他淘金古镇一样,她将遇到来自各地的历史爱好者。不少当地老一辈的牧民、农民也会来这儿,他们能指着一些个小物件,说出有关中国的很多故事,尽管一辈子都生活在与世隔绝的山区。卡罗琳深知当中的奇妙。她需要做的,就是下班前,把当天听到的故事详细记录下来,二十五年如一日。透过这些口述历史,两个中国先锋的故事逐渐浮现。

1887年,瓦拉瓦拉(Walla Walla)的淘金热似乎已经过去,镇上的中国人逐年减少。25岁的伍于念决定去别的城市闯荡。他告别留在那里的叔叔一家,独自来到俄勒冈东部峡谷溪(Canyon Creek)和约翰日河(John Day River)交汇处的新兴城市:约翰日(John Day City). 不久后,一个极富商业头脑的年轻人将会找到他,开启长达一生的友谊与合作。

梁光荣,来自广东新会一富商家庭,本可子承父业留在新会经商,或者去到香港从事更大的家族企业。可生性爱冒险的他,早已嗅到了大洋彼岸的新气象。19岁那年,他登上邮轮,抵达三藩市。五年后,跟随同乡也来到了约翰日。

和许多中国人一样,光荣开始当起了矿工。然而这个聪明的年轻人怎么可能甘心在溪边日复一日地翻动淘金盆?世代的商人基因开始启动,雷达般地观察新环境,探查商机:这里台山人占了大多数。如果要做生意拉拢顾客,我的搭档必须是个台山人。而且,还得是个性格和善的台山人……嗯,我看他行。

“我们一起搭档做生意如何?”梁光荣在矿地找到伍于念。

“做生意?你想做什么生意呢?”

“你看这样行不行。我们开个店铺。你学过中医,就在前面开诊所,我在后屋卖各种杂货。这里中国人那么多,却没有给中国人看病的大夫,也没个像样的中国商店。我们为何不开一个?这可是个绝佳的机会!”

他们一拍即合,成为了好朋友。也许于念看上的,不仅是这个绝佳的机会,更是眼前这个精力旺盛,气宇非凡的同龄人。他们四处筹钱,盘下一栋房子,把大厅改装成店铺,餐厅里放上双层床做为临时旅馆,两头的小房间则是各自的卧室。

伍于念(左),梁光荣(右)

1888年,一个在广东人看来非常吉利的年份,他俩注册了自己的公司,取名金华昌(Kam Wah Chung & CO.). 名字的寓意很明显:希望黄金能为华人社区带来繁荣昌盛。这背后,却有着更深刻的缘由。

1862年,这里发现金矿,无数白人、华人先后涌入。随之而来的,是排华、辱华的敌对情绪。各种冲突不断升级,最终导致了1885年峡谷市(Canyon City)中国城的一场大火。据当时报纸报道,火灾来得过于迅猛,许多楼房被烧成灰烬。更糟糕的是,人们不但对肇事者讳莫如深不追究责任,还强制不得重建中国城,所有中国人必须立即离开峡谷市。幸存的中国居民不得不步行来到一英里外的约翰日,在那重建家园。金华昌公司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成立的。

事实证明,梁光荣的商业理念非常明智。约翰日地区的中国人口已达到一千,若将周边大大小小的小镇也算进来,有将近两千。人们急需自己的社区,也需要一个能与白人有效沟通的媒介。金华昌无疑是最理想的去处。光荣自幼读私塾,能为同乡代笔家信,早年还在三藩习得地道流利的英文。新来的华人需要工作,他以中间人的身份与美国人沟通,把他们安排到当地的矿场和农场。而当白人招工的时候,也常到他那去物色人选。因深得双方信任,他常被请去调解各种争执。华人矿场屡遭抢劫,由于语言不通,报了警也不知如何解释,人们会找光荣出面。有了他的协调保护,当地华人能安心劳动,自然也愿意到金华昌消费。除了做劳务中介,他利用各种渠道从香港、广州进口货物,从华盛顿进口鸦片。他设置牌局、酒馆,为那些打烊后无所事事的单身汉提供消遣娱乐场所。

搭档于念除了给人看病治疗工伤,还组织宗教活动,帮助身在异乡的同胞寻找精神寄托。因为熟读易经,许多中国人会来找他算上一卦。除了算卦,更多是在倾诉思乡之苦和对未来的彷徨。同时,因为光顾的华人多,他们还能帮人打听可靠的财源。

约翰日的中国城位于城市边缘,与白人社区本没有交集,可总有几个喝醉了的牛仔会趁着夜色进来开枪捣乱。几次骚乱后,他们按了铁窗户,正门还装了块厚铁板防护。一旦夜幕降临,关上所有的铁门铁窗,再强的子弹也打不进来。从此,金华昌不仅是中国劳工可靠的栖身之处,也成了他们安全的心灵港湾。

紧接着,洗衣店,饭店,菜园,佛堂,中国城逐渐繁荣稳固,成为当时美国仅次于三藩市和波特兰的第三大华人社区。和那些有了钱就往老家寄的同乡不同,他们将收入再次投入经营。梁光荣的生意越做越大,越做越广。到了二十世纪初,他开了一家汽车经销店(Car Dealership) 。一百多年后,他那张身穿洋装,站在汽车前的黑白照,变成了一代成功华侨的象征,陈列在美国西岸各大城市的华人历史博物馆里。这其中,就包括了西雅图的陆荣昌亚裔博物馆。

梁光荣

西雅图,美国西岸大城市之一。它拥有来自普吉特海湾和华盛顿湖的充足水源。奥林匹克国家森林和卡斯卡达山脉分别从东西方将城市包围,潮湿的空气无法随着季风进入内陆。水气聚集上空,导致城市常年阴雨却也气候稳定。拓荒时代的西雅图是去往阿拉斯加淘金的必经中转站。现如今,这个城市正以全新的姿态引领世界的潮流。微软、亚马逊、波音、星巴克在此成立并影响世界。因其密集的IT公司数量,这里吸引了来自世界各地的软件工程师。沿湖而建的富人区商店专卖各类有机食品。也就是在那儿,我看到了以梁光荣的照片做成的博物馆海报。

海报张贴在门口信息栏最下方不起眼的角落,配合光荣在镜头里略微失焦的眼神,难免有点悲凉的意境。商店最里面的肉食品货架上,油画山有机牛肉(Painted Hills Natural Beef)整齐排开,等待被精致的家庭主妇优雅地放进购物篮里。出产这些牛肉的牧场,其实散落在俄勒冈东部,离梁光荣居住的约翰日不到两小时车程。商店收银台前的杂志架,清一色摆放可供深度阅读的文学、科技类期刊,还有纸张上乘的时尚生活杂志。

当月的《哈玻斯》(Harper’s)杂志邀请了畅销书作家凯文•贝克(Kevin Baker)为其撰写封面故事,文章名为《失去光辉的美国铁路》。作者讲述了他乘坐火车一路由北至南,从东到西游历美国的见闻,其中穿插回忆了横贯大陆铁路曾如何为美国带来繁荣。而讲到这段铁路的修筑,就不得不提到华工的遭遇。铁路公司低价雇佣一万多名中国人,上山埋炸药,点燃引线。随着山洞被炸开,“没人问津这巨大的冲击力究竟炸飞了多少中国人”。提到现今日渐衰落的美国铁路运输业,作者又不禁感慨奥巴马政府为振兴铁路遇到困难重重,还对中国大城市所拥有的轻轨动车系统羡慕不已。这两个关于华工和新中国铁路的信息,在历史的坐标上相隔不到两百年,可当它们同时出现在一篇文章里,被另一种语言讲述的时候,还是有了些戏剧感。

走出商店向远眺望,华盛顿湖对岸高楼耸立,其中包括微软公司总部,那里不乏中国员工。店里梁光荣的海报,俄勒冈的牛排,讲述美国铁路前世今生的杂志,还有湖对岸的微软大楼,似乎象征着两代完全不一样的移民潮。其中好像又有着什么关联。淘金热时期的中国劳工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淘金热褪却后的金华昌还能继续繁荣吗?梁光荣和伍于念最后的命运又如何?现在的俄勒冈东部又是什么样的?这一连串的疑问如同华盛顿湖上空的积云压在心头。于是我决定沿着90号高速一路向东,翻过卡斯卡达山脉,再向南去到俄勒冈东部,看看那里的生活。

怀特曼森林区(Wallowa-Whitman National Forest)所在的蓝山山脉(Blue Mountains)是俄勒冈州卡斯卡达山脉以东的重要高地。山上是松树和杉树为主的针叶林,山间溪谷蜿蜒细草如发。阿熙掘金区(Ah-Hee Digging Site),位于森林34区,格兰尼特溪畔(Granite Creek). 1862年7月,拓荒者A.G.塔布(A.G.Tabor)在这发现金矿。一时间,大批掘金人涌入,很快就建立了格兰尼特市。然而,黄金除了带来财富,还激发了人性深处的贪婪和自私。白人业主不但明文禁止中国人拥有矿场,还强制他们每月必须缴够一定数额的淘金税。这些规定限制,又因白人自身的利益一改再改。淘完溪边所有显而易得的大块金块,去往下个矿地之前,他们开始向华工出售矿地,最后再赚上一笔。

1872年,中国人买下了这片矿地,成立阿熙淘金公司(Ah-Hee Placer Mining Company). 一起在溪边弯下腰,耐心从岩石里淘出剩余金砂。和杂乱无章的白人矿地完全不同,他们将岩石整齐跌落,组成石墙。一是方便打理,二是用于搁置斜水槽和聚金箱。考古学家先后在俄勒冈和内华达境内都发现这样的石墙,因此命名为“中国墙”(China wall). 这片石墙为南北走向,总长700米,占地60英亩。人口普查数据显示,当时格兰尼特人口为448,中国人占了百分之八十。可关于他们的具体记录却完全空白,没有文字也没有照片。当金砂也淘完后,他们集体离开,去向不明。

如今这里只有无穷尽的石头。翠绿的针叶林在远方层层叠叠,小溪潺潺流淌。一座座石堆默默延伸,渗入远方的丛林中。人迹罕至,傍晚时分没有见到一只倦鸟归林。太阳落山,投射下大片阴影,温度下降。渐暗下来的深山令人害怕,必须离开。

阿熙掘金区

阿熙掘金区文物,陈列于陆荣昌博物馆

路上兜兜转转,几次迷路,却意外驶进格兰尼特城门。现在的格兰尼特只是山脚下的城门和零星几户人家。一个老人正在门前忙活着。于是赶紧停车,下来问路。老人告诉我,目前这里只有27个人,七八户家庭。

“大半个世纪过去了,这里一点变化都没有。”

“你在这儿见过中国人吗?”

“中国人?你在开玩笑吧?这可是典型的白人农村。你说的那个淘金时代早就过去啦!”

此刻的格兰尼特非常寂静。没有邮局,没有医院诊所,连那个小小的便利店也在天黑前关了门。“你晚上开车要注意安全。留意不要撞着野鹿。”道别时他一再嘱咐。

夜幕降临,山路崎岖。行驶在黑暗里,车灯照亮的鹿眼比沿途亮着灯的房子要多得多。小鹿们惊慌的双眸,令人不禁想起一百多年前这里的华工。他们在同样的山路里连夜迁徙,手里的煤油灯是否也曾这样照亮过鹿眼?

美国小镇上的“中国合伙人”(下)

第二天,贝克历史博物馆,65岁的志愿者伊琳,在大门口对游客解说:“这个博物馆追溯了贝克市如何从淘金过渡到以农牧为主的小镇……”这里堆砌的,是白人拓荒者在此建立社区的历史:第一座金矿,第一辆马车,第一座木屋,被精心重现的当年白人家居生活。黑白照片里,第一代移民脸上,还有着东岸欧裔的正统和拘谨;骑着骏马的牛仔们,一脸桀骜不驯;再到后来彩色照片里,农村中产阶级,一家老少毫无瑕疵的笑容。

而华工的照片和物件则无序地陈列在二楼角落的玻璃柜里。筷子,瓷碗,绸缎,大烟杆,佛像,隔着玻璃被游客观望。十九世纪的贝克市,最多曾有约275个中国人。他们建立中国城,有自己的菜园,过着与白人隔绝的抱团生活。因此史料对他们的具体记录很少,只有一句“他们的佣金是白人的一半。”

由于排华法案的颁布和淘金热的衰落,到了二十世纪初,贝克市的中国人口急剧减少,最后只剩三家中国人。他们的姓氏分别是伍(Ing),黄(Wong)和邝(Kong),其家族照片成了这个博物馆为数不多的具体的中国面孔。他们的后代还在这里吗?还能找到什么故事吗?我匆匆下楼去找伊琳。

“这三家中国人,有两家开餐馆,一家开洗衣店。后来不是搬去别的城市,就是回到广东养老。楼上照片里的小女孩叫安娜·黄,现在已80多岁,两年前回去中国了。”

“你和他们打过交道吗?”

“那当然!在我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经常去黄家人开的饭店。他们给我炸薯条,奶酪馅的饺子,还有无限续杯的冰茶。”伊琳印象里的中国,是那些迎合美国口味的中餐。除此以外,关于贝克市的华人移民,她也说不出什么。也许是觉察到了我的失落,她接着说:“俄勒冈华人的故事,你只能去约翰日的金华昌了。不过在离开这个城市之前,华人坟场兴许值得去看看。”她从前台找到一张地图,在城市边缘画上一个星号。

顺着地图,我来到了华工在美国的最后一站,也是人生的终点站:墓地。当年华人不仅建立中国城,还在城市东边的山脚下建¬¬了墓园,安葬客死他乡的中国同胞。后来随着移民潮的衰退,加上汽车工业带动的现代化城镇建设,贝克市的中国城终于被烧成灰烬,而地处偏避的墓地却意外保留下来。

背靠荒山的中国墓场长满杂草和灌木。沿着石子小路进入,长方形凹陷不断呈现。原来按照习俗,遗体下葬若干年后,当地的中华会馆成员会到墓地,挖出尸骨,清理干净后放入箱子密封,送回到中国亲人家中。上世纪40年代,这里的遗体基本都运回国了。

现在,只有一个叫李旭(Lee Chue)的中国人仍埋葬于此。他的墓前插着一枝塑料白花,碑上只有他的名字,出生和死亡年份。1882-1938,他只活到56岁。而关于他的生平,没有任何史料记载。拂去被晒得发烫的墓碑上的灰尘,向四周张望,不远处雪佛龙加油站招牌,廉价汽车旅馆,空地上不知所谓的风车,这些常见美国小城标识把墓园里的中国凉亭和烧纸屋衬托得格外突兀。俄勒冈正午的太阳鼓足了劲往这片空地吹送热风,马路对面的风车缓缓转动。中国凉亭在此也无法提供凉意,我被这热风吹得疲惫不堪。

李旭的墓碑

贝克市华人墓地

加油站加完油,进去便利店买冷饮消暑,不想遇到一个中国家庭。他们来自加州,女儿在华盛顿瓦拉瓦拉市的怀特曼学院(Whitman College)读设计。眼下秋季课程即将开始,他们一路驱车北上送女儿去学校,顺便一起公路旅行。

“没想到在这还能遇见中国人。真是太巧了!你是哪里人啊?来美国多久了?”母亲兴奋地打探我的来历。回问的时候,女儿更乐意与我说英文。于是在这母女之间,来来回回不停切换语言。对于他们的目的地瓦拉瓦拉,两代人关注的事物也不一样。“那里没有中国人。我平时只跟美国朋友玩。一个暑假没见,挺想他们的。”女儿的英文带着地道的加州口音。母亲则好奇那里的酒庄和红酒。可当我提及那里的华工史,她们都表示从未听说。马路对面的华工墓地也没有提起她们的兴趣。喝完冷饮,我沿着7号公路,再次进入蓝山高地。

约翰日的中国城,也没有逃脱终将衰落的命运。淘金热结束,经济萧条。大批中国人离开约翰日,去到大城市寻求机会。光荣和于念依旧经营着金华昌。他们相信衰落只是暂时的。因为不远处的桑布普特市正在修建桑普特峡谷铁道(Sumpter Valley Railway).总有一天,这条铁路会修到约翰日,到时肯定会有许多华工过来。为此,他们把阁楼扩建成临时宿舍,积极地筹划着,等待着,然而这一天却永远没有来到。1910年,这条铁路修到临近的草原城(Prairie City),就因山路险阻而停工。随后,汽车和公路运输兴起,这条铁路彻底荒废。金华昌作为异乡华人庇护所的时代已然结束,若要营生必须做出改变。

梁光荣开始探索金华昌的商业转型,把生意扩展到白人社区。他停办华人中介服务,不再销售鸦片,转而销售白人喜欢的烟草和烈酒。除了中国货物,还有美国人喜欢的品牌。凭借出色的英文和社交能力,金华昌变成了白人也热衷光顾的百货商店。为吸引顾客,金华昌的海报挂历设计开始本土化。穿着华丽的白人贵妇,象征美国精神的老鹰,带棒球帽的小男孩,都成了海报主题。

来自商人世家的梁光荣当然不可能满足于经营一个小商铺。这次,他将目光瞄准到初现苗头的汽车工业,在市中心开办了俄勒冈东部第一家汽车经销店。出色的企业家必须善于在一个领域,从无到有建立新的模式和消费习惯。为建造自己的商业体系,他开办汽车修理厂,雇佣当地白人做修车工和销售员。这样当然还不够。他还在约翰日以及周边城市建了加油站。总之,在汽车领域,他占尽所有份额,赚了所有可能赚到的钱。仅1929年一年,他就卖出一百辆汽车。

萧条时期为振兴经济,他毅然把钱存进波特兰银行,帮助它从破产的边缘恢复。为了感谢这个雪中送炭的中国商人,银行特意为他在波特兰酒店永久预留一间房,欢迎他随时来波特兰做生意。

从事汽车生意的梁光荣也热衷其它有关速度的行当。他投资跑马业,拥有自己的赛马。在他的老家中国广东,那时鲜有马匹。而他却在大洋彼岸,穿着洋装,骑着骏马,在尚未铺上沥青的公路上呼啸驰骋。他大胆地做着当时任何人都没有想过的事,精力充沛。此时,人们所记住的,已不再是在中国人圈子里称呼的光荣(字),而是梁安(Lung On),或者另一个更为地道的美国名字——里昂(Leon),伍于念则被当地人叫做伍喜(Ing Hay),或者因误读而吉利的称谓——喜医生(Doc Hay)。

九.

今天的约翰日是个拥有两千人口,白人为主(94.4%)的小镇。“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中国人,也没有中国城。” 服务员戴安娜在约翰日出生长大,之后在波特兰工作生活。两年前七十多岁的老母亲突然中风。于是她辞去工作,回来照顾,晚上到旅馆值夜班。“来这儿了,就不要错过金华昌。那两个中国人真了不起,尤其是喜医生。他救了很多人的命。当地的老人都记得他,感念他。真希望约翰日现在还有这样的中国医生,治好我妈妈的病。”

上世纪之交,伍于念也开始了职业转型,当起全职医生。关于他的医学背景,说法不一。有人说他从小学医,也有说他是来到美国后,跟另一个中国人学的中医。但有一点毋庸置疑,那就是他极具天赋,而且温和善良,起初在华人圈子里就有很好的口碑。有一年,一农场主的儿子伤口感染,医生无法医治,生命垂危。农场主听了中国牧羊人的推荐,找到于念。之后的六天,于念住在农场,昼夜不离,照顾年轻人,用中医治好了他的病。从此名声开始在白人社区传开。临近的爱达荷州,华盛顿州,西岸的波特兰,都有家属带着病人长途跋涉,来这个偏僻小镇,只为找他把脉。

也许有人会质疑:为何当时的美国人会求助于中医而不是西医?现在我们把视线转移到十九至二十世纪的美国医学发展。 19世纪的美国西部,没有正规医学院,主流的英雄疗法(Heroic Medicine),只是主张放血、催泄、催吐的骗术。二三十年代,盛行的杰克逊民主主义(Jacksonian Democracy)扩散到医学:人人都能当医生。一时间,各种另类疗法(Alternative Medicine)、顺势疗法、电击、水疗、土方巫术,叫嚣不断。常有江湖郎中(quack)学了一两个月,就号称自己是医生,四处行骗。巴士德杀菌,李斯特手术器材消毒,疾病疫苗,这些十九世纪在欧洲开始兴起的理论,直到二十世纪才逐渐在美国应用。医学院校培训体系在二世纪上半叶才开始严格规范化。之后,量子物理,分子生物学带来西方医学的春天,才有了各种诊断设备和靶向药物。

拓荒时代,这些先进的科技和管理都不存在。农活繁多,外伤导致血液感染是常有的事。因为缺乏规范的无菌操作,医生手术的过程中,不但没能治好病,反倒加剧了败血症。而无需开刀,只用草药的中医自然成了他们的首选。从口述历史等各种资料显示,于念诊治的病例里,败血症最多,其次是肺炎、风寒以及关节疼痛。

于念的英文一直不好。充当翻译和病人沟通的任务,就理所当然地落在了搭档梁光荣身上。他常驾车带于念去往各个城市和村庄,为居民看病。他们慷慨和善,与农场主分享雪茄,给孩子糖果。作为回报,外地人也常回访金华昌,购买货物和中药。他们爱着镇上每个孩子。“吃饭时间,他们总会把我抱到圆桌前的木椅上,为我盛一碗米饭,不断给我夹菜。离开时,还总能得到一口袋糖果。”莉莉安后来这样回忆。

这种和谐宁静的美国社区生活,一直持续到他们暮年。那些曾在膝头玩耍,要糖吃的美国小孩都已长大成人,组建家庭。他们也担起了照顾这两个中国老人的义务,不时回到金华昌为他们做饭收拾。那些“旅居者”、“廉价工”等充满歧视的标签,早就随着中国城一起消散了。在那群长大了的新一代眼里,他们只是慈祥亲切的邻家老人。有人曾想为他们立传,却一再被伍于念拒绝。“我不需要后人记得我。只要我的朋友记得我,就够了。”

梁光荣(左一)、伍于念(左三)与当地居民

1940年,78岁的梁光荣因突发疾病离世。临终前,他将金华昌将近九万美金的资产悉数给了伍于念。“我的搭档走了,我也活不长了!” 面对光荣的离世,于念伤心透了。更要命的是,年近八旬的他,视力衰退,行动不便。他曾一度消沉,直到远房亲戚伍时典(Bob Wah)一家专程从波特兰搬来金华昌照顾陪伴,才有所好转。

晚年,他偶尔为当地人出诊,但最终还是关闭了药房。一是因为美国的正规医学体系已成型并初见成效;二是正在经历抗日和内战的中国已极少向海外出口药材。“时代变了。药材也没以前好了。曾经只需两三盎司就有效果的草药,现在得用一磅了。”于念常跟亲戚抱怨。然而不变的,是他对中医研究的热忱。“他常常与我聊到半夜。各种疑难杂症和用药方法是他唯一感兴趣的话题。”时典的哥哥在回忆录里这样写到。

伍于念晚年的一张照片里,他站在生活了大半辈子的金华昌门口,抬头望着天空。那时,他的视力已完全丧失,眼里透着看破一切的苍凉。的确,青年时代就从广东来到这荒芜的山区,白手起家建立了一番事业。他听过太多华工的倾诉,也见证了那么多生老病死。随着一代移民的离去,中国城的房屋逐一烧毁。到了四十年代末,只有他和身后的金华昌,代表着一去不复返的拓荒时代。

伍于念,1950年前后

伍于念,1950年前后

1948年,他在房里跌了一跤,摔伤胯骨。极少生病的他,这次真的病倒了。时典的家人立即带他去到波特兰的大医院。之后的四年,他住在波特兰疗养院,病情却一直不见好转。1952年,因急性肺炎医治无效,与世长辞,享年89岁。约翰日居民为他举办了隆重的葬礼。下葬后,每个人都得到一枚五分钱硬币,当作是这位善良的中国医生赠予社区的最后一份礼物。

十一

1968年,尘封已久的金华昌大门终于再次被打开。当年为抵御野蛮牛仔而装的铁门铁窗,不想最后竟成了保留历史的重要方式。二十年来门窗紧闭,不透一丝光线,加之约翰日气候干燥,屋里的一切被完好无损地保存下来。一切都停在了于念跌倒的那天。

“这简直就是个时间胶囊啊!我还能闻到药房的草药味呢。”

“是啊。当时喜医生以为自己只是暂时离开,一直念叨着会回来。就连佛像前那两个橘子,据说也是临走前供上的。现在都自然风干了。”导游茱迪对游客们耐心地讲解。

金华昌内部

金华昌历史博物馆

左图:金华昌内部;右图:金华昌历史博物馆

由于保留了清末华工移民的一切物件,历史学家、亚洲文化学者从世界各地赶来,通过梁光荣的生意记录和代笔书信,还原当时俄勒冈东部的华工生活。1980年,金华昌作为历史博物馆对外开放,凯洛琳•麦斯海默(Carolyn Micnhimer)担任馆长。期间,她细心记录每一个当地来访者讲述的过往。通过这些故事,在这生活过的中国人,开始有了具体的面容与性格。原来淘金热结束后,留下来的中国人也都逐渐融入白人社区。他们用英文名,和当地人做生意,成为朋友:开洗衣店的查理;农场里的中国牛仔,山姆与汤姆;还有会功夫的中国厨师,吉姆•李。其中谈论最多,流传最广的,还是喜医生如何用中药医治他们的家人。退休后,卡罗琳将故事集结出版,书名为《轶事与解药》。

2007年,克里斯蒂娜•斯威特(Christina Sweet)来到金华昌接任馆长。除了接待游客,她的工作兴趣扩展到宣传中国医药。“我的两个表兄弟都是东方医学专业的。他们相继拿到牌照,开了诊所。所以中医对我来说,一点都不陌生。”两年前,她开始与俄勒冈东方医学院合作,将伍于念留下的所有医书、药方扫描,给上百种草药拍照编号,上传网络。鼓励各地中医爱好者参与翻译,研究药效。

“当年他们来到这里,面对歧视和冲突,都勇敢地走过来了。不但融入社区,还保留了原先的传统,并以此特长挽救很多人的生命。我想这对当下的新移民和留学生如何面对新环境树立了很好的榜样。”在问起这份工作的价值时,克里斯蒂娜给出了这样的回答。

十二

这番励志的话语,其实并不那么掷地有声。打开金华昌前台的游客签到薄,里面的中国名字寥寥无几。在约翰日的这几天,也没见到一个中国游客。榜样的力量又从何谈起?

记得第一次在西雅图博物馆看完金华昌的故事,走出展厅的时候,前台的亚裔实习生给了我一个礼貌无虑的微笑。那种笑是西式的,就像他们说话时会不自觉地耸肩抬眉毛一样。他们对展出的历史并不感兴趣,实习只是为了让简历看上去更丰富。对面街边坐着一群老华侨,他们也在微笑。可他们的笑是中式的,节制谦逊。他们对馆里的历史也不感兴趣。城市另一边的大学校园里,中国留学生正积极地忙着课业,参加各种派对。已经成家立业的中产阶级正带着孩子四处游玩。在这个美丽国度,忙碌地迈向幸福未来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每个人都活在自己的小日子里,经历着外人无法体会的快乐与烦恼。以至于每代踏上异国的移民,就像送进冰库的速冻鱼一般,意识形态永远停留在了那时的中国。而那片故土又在以惊人的速度变化着,让人无法看透。移民文化于是变成了断层的文化,没有延续性,也难寻归属感。

或许,我能做的,是尝试将这一处处文化断层赤裸裸不带任何修饰地展露出来。在享受西岸的美丽风景之余,不妨也来这里回望过去。只要静心凝视每一处断层,就一定能看到值得延续的开拓精神和勇气。

“美国不只是欧裔白人建立的。人们讲述这段历史时,总是忽略了中国人的贡献。我想让人们记住在这生活过的,有血有肉有性格的中国人。”

参观结束后,朱迪关上了金华昌的铁门。

扩展阅读:

http://watch.opb.org/video/1207317935/

Barlow, J. G., & Richardson, C. (1979). China Doctor of John Day. Binford & Mort.

Micnhimer, C. (2012). Anecdotes and Antidotes 25 years at Kam Wah Chung. Pendulum Pr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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